駱以軍
不能想像星光燦爛的那時
最後一個記得故事的人
如何告訴那些臉孔被映染
如海豚彈跳於波浪上
光顫珠蹦
那些將要飛行的小孩
不明白
為什麼一百年了
還在做甩手 扭腰 摸地板 仙人指路
這些從街消失的那一頭
嘩嘩嘩延伸過來
所有人靜默 一致 如將被捕獵海豹群的動作
不能敞開來說吧
其實我們的故事
和那單股RNA細長 漂泊 不斷變化
多麼相似
它最後一定是隔離的故事 感染的故事
抗敵的故事 不謹慎些會變叛徒被辨識出來的故事
不明白
不同代的自由魂
像風壓低頭的麥田
在後來的時光
成為沒入陰影 碎成片片的教訓
不能
把某一種美好的品德
像吹玻璃那麼夢幻的盛於一個形態
永遠寄希望於未來的孩子
永遠要被攪成一鍋渾湯
不明白
愛一下可觸可見的身邊人
小小的數目
不要是那麼巨大 漂流受創的
集結號行軍禮的蒸汽火車頭
不能
倉倉皇皇
哀矜勿喜
天真爛漫
隔著厚玻璃 那些生活本身的光輝
那些有氣味卻不會威脅的
活生生的人兒啊
不明白
我有太多事還來不及明白
我願意 渴盼 花一千零一個夜晚 或更長
聽那一切人心秘密 良辰美景 無可奈何 遮藏隱蔽
微物之神 哭泣與耳語 生離死別
聽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
在暗黑倒影那一界面的法則
在寂闇荒原還沒柔腸寸斷之前 之前的辰光
但若不能
不能
不能
若是不能 不能 不能啊
……………………………….
(老淚縱橫 無語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