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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鄉下人影評:呼喚青春與時代的記憶【九降風】

電影史上有不少知名導演,不論他們先前是否有經過短片或紀錄片的磨練,可是不出手則已,當他們摩拳擦掌推出第一部劇情長片時卻往往令人驚豔不已、刮目相看。比如西方有拍出《四百擊》的楚浮、《黑色追緝令》的昆汀塔倫提諾、《性謊言錄影帶》的史蒂芬索德柏,甚至我們台灣也有《海灘的一天》的楊德昌和《青少年哪吒》的蔡明亮等舉世聞名大導演,他們不僅第一次出場亮相漂亮,且在日後繼續大展身手,為世界電影史增添更多輝煌的成績。

同樣的,在《九降風》之前,相信很多人跟我一樣從沒聽過〝林書宇〞這號人物,更沒看過他之前的三部短片,但神奇的是,當我在電影院看完這部107分鐘的影片時,內心是既感動又激動,真的很久很久沒看到這麼有生命力又有神采的台灣電影了,更可貴的是一位新銳導演的第一部劇情長片,竟然將一部青少年成長電影拍出了極其難得的史詩般的格局,以及歷史的高度,不過重點是它非常簡明易懂,非常非常好看!

所以我忍不住在電影結束時帶頭鼓掌叫好,果然立即引起全場如雷的掌聲!台灣電影真的蕭條太久了,實在非常迫切需要像林書宇這樣身手不凡的生力軍,如同王建民一樣不斷投出神奇的伸卡球,快速吸引所有影迷的注意力,再次提振超級低迷的台灣影壇。

自紅葉少棒之後,幾十年來,棒球運動一直是我們全民熱中的話題,雖然不及今日王建民站在世界舞台上那般風光,但十幾年前台灣職棒聯盟所掀起的棒球狂熱也同樣不可小覷。所以,林書宇的《九降風》一開始就帶我們回到那燥熱又騷動的球場上,一起跟著七個高中死黨既瘋狂又死忠的支持時報鷹全壘打王廖敏雄,一起叫囂,一起吶喊,一起揮霍青春的熱情與奔放。

即使乍看只是一群高中生的成長故事,他們成群結黨瘋棒球,耍帥、把妹、打架、跟教官嗆聲,但導演就是有能耐將七男二女九個複雜的角色處理得個性分明,而且幾乎就是時下年輕人性格的翻版,我們很容易都可以在其中找到情感投射的對象,加上幾個新生代演員自然又討喜的演出,導演其實可以很輕鬆的組合成一部青春無敵的YA校園電影。

但很顯然的林書宇不是一般的導演。他的企圖心也不僅僅是如此。他的電影語言不但流暢又別有韻味,加上特殊的敘事風格,所以我們不只看到表面上青春的狂野與不安,初戀的甜美與迷惘,友誼的變質和背叛,以及生死的無常,更因為虛構的成長故事與現實的職棒比賽,以及不斷穿插張雅琴電視新聞報導職棒簽賭醜聞,三者交織成奇妙的有機體,使得整部影片不斷發酵,最終瀰漫著一股十分獨特的時代氛圍與歷史的厚實感。

因為那時代的氛圍如此濃烈得化不開,所以當那正義感十足的曜行拿著球棒追打背叛兄弟的博助,在廁所憤怒地宣洩時,其實就如同職棒球迷們對於出賣他們的棒球明星一樣的憤慨!因此那憤怒不僅是個人的,也是社會集體的,所以影片堆疊至此爆發開來的力道才如此強烈,如此令人震撼與感慨!(如果換個場景,當初追求台灣民主的人士,看到綠色執政最終的貪腐,應該也有同樣的憤怒與反省吧)

年紀輕輕才30出頭的林書宇,他執導的第一部劇情長片《九降風》雖然不無瑕疵,但整體而言結構完整,而且風格獨特。當男主角小湯最後來到屏東棒球場,竟意外碰到由廖敏雄親自飾演的被禁賽的廖敏雄,那不僅僅是粉絲與偶像相遇,更是虛構與真實相遇;那也不僅僅是魔幻的神來之筆,更是對於曾經犯錯者的真心寬容。

所以我很驚喜的看到一部兼具史詩格局與歷史高度的不一樣的台灣電影,它真的既好看,又有深度;它不僅呼喚我們個人失去已久的青春的容顏,更同時召喚我們共同擁有的時代的鄉愁與記憶。

因此,正如片尾曲張雨生所唱的《我期待》,我也真心期待林書宇的下一次出手;同時,我更相信,只要林書宇繼續記錄我們的時代,影史必然記錄林書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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