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關命運」是享譽全球的攝影師路易斯.寇坦轉任導演的第一部作品,這一部作品改編自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因惹.卡爾特司的同名半自傳性小說--「因惹.卡爾特司」(1975)
「非關命運」講的是猶太男孩卡維被抓進納粹集中營作苦力的故事,因為政治環境的巨變,以及從宗教累積千年而來的仇恨,一度讓卡維質疑「人與我」的本質、意義。
生存,是每個人與生俱來的慾望。當這個你我都有的本質,因為大環境的仇恨而刻意加害的時候,「人」要怎樣接受他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的是「命運」,但掌握不住的又該叫什麼?或者是,「命運」一詞是人類專用的,對於所謂被歸類於該遭上帝捨棄的人而言是不適用的?
上帝因人以上帝之名,舉正義之劍彼此仇恨、傷害生命而哭泣。
猶太男孩卡維把自己壓縮到最卑賤的位置,以超越尊貴的高度看待自己和環境--像一滴墨水滴進淨水杯中,擴散……稀離……直到「水不再清澈,但也見不到墨水」的晦澀--生存。
勞動營中,有人賭上種族的榮譽,把迫害當成彰顯人種尊貴的考驗;有人則是死豬不怕開水燙那般,毫無生氣的應付著沒完沒了的苦工。在缺乏食物的情況,氣力與希望如同日漸衰弱的身體一樣--頑固的活著--在生與死之間,對一個孩子而言,或許還沒曾去思考「死,是不是解脫?」這樣的問題,便直接的面對壓榨與迫害。
卡維佝僂著背背著水泥摔倒,士兵的咒罵與拳腳讓卡維身體停不住的顫抖,還來不及喘息,新的一包水泥又放到背上了。或許是導演要表現人的惻隱之心,同樣的苦力同胞停頓了一下下讓卡維喘息,卡維顫抖的回頭,沾滿水泥的臉上掛著兩條眼淚,讓身為觀眾的我閉上眼睛,逃避惻隱之心的共鳴。
今天為什麼全勞動營的人要被集合在廣場罰站?那些壓榨與迫害的理由已經不重要了,身體習慣了飢餓與疲勞而晃動抽慉,如果靈魂可以暫時飛升,想必也會感覺這樣的畫面很美,像海草一樣柔軟的左右搖動,美得連死都成了遙不可及的奢侈,在同胞的鼓舞與照顧之下無力的承受生命的重量。
這是「非關命運」裡的片段給我的心得,不是對威權暴力吶喊,也不是包容迫害,而是超越吶喊與包容,平凡而真實表現下的感傷。
這樣的片子很容易讓人拿「辛得勒名單」與之相比,個人認為兩部作品各擅勝場。看過之後,史蒂芬.史匹柏用「受害倖存者」的角度作為表現基點,用眼淚去洗滌歷史的罪和滋養心中那一顆慈悲的種子。
而路易斯.寇坦用「過來人」作為說故事的起點,以主角經過歷史的悲愴之後,平靜的告訴你當時的種種,甚至是輕鬆的回憶苦不堪言中作樂的點點滴滴;生命的韌性,在一切不堪之中展現超越美醜、善惡的「真實」,不僅僅是對歷史受害者的同情,更拓展提升到對施以迫害的人一種無言的悲憫。
同情、悲憫……善惡、美醜……事件的終止不是生命停下了腳步,而是心境跨越了彼此、分別,重新回歸到生命該有的秩序與節奏,不要所謂的包容或是原諒。回顧「『非關』命運」,因為那是包袱。向前走,才有開創命運的可能。
劇後,卡維的一句獨白巧妙得令人心碎與慚愧。
「人人都問我集中營裡面的苦難,下一次我要跟他們說裡面有趣的故事。」
你,正在面臨苦難嗎?如果你能夠告訴我苦難中有趣的故事,那麼我將回饋你一滴複雜而單純的眼淚,以及為你祝福的微笑。